西施魂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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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魂归何处

2022-10-29 17:25:05 来源: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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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总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些文字记载。但我们查了一下先秦和两汉的史籍,却发现西施与范蠡泛湖的事没有一点记载。现存最早记录这段历史的文献是《国语》。据《国语·越语·勾践灭吴》所记,勾践战败后,“越人饰美女八人,纳之太宰嚭”,并没有说美女中有西施,而且也不是献给吴王夫差。越灭吴后,范蠡辞别勾践,“乘轻舟以浮于五湖,莫知其所终”,也没有说他携西施而去。其时上距吴越争霸的时间还不远,史官们都不知范蠡与西施有故事,直到汉代司马迁的笔下,依然不知西施与吴越之战有丝毫关系。司马迁在《史记》里几度写到这段历史,一次是在《越王勾践世家》中,写越国战败后,“勾践乃以美女、宝器,令(文)种间献吴太宰豁”,没有说献西施于吴王。越灭吴后,范蠡以为勾践这个人“可与同患,难与处安”,“乃装其轻宝珠玉,自与其私徒属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只说与他的亲属和心腹门徒一同退隐,而不是携西施以去。另一次是在《吴太伯世家》中,越战败后,只说“越王勾践率其众以朝吴,厚献遗之,吴王喜”,并没有说是献美女,更不用说献西施了。在先秦两汉的正史中,一直都没有见西施之名。

但西子之美却屡见于先秦诸子的文章中。如《孟子-离娄》:“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赵岐注曰:“西子,古之好女西施也。”这里的“好女”即美女。这个美女名西施,又称西子。《庄子·天运》:“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矉其里。”这就是东施效颦典故的来源。《慎子·威德》:“毛嫱、西施,天下之至姣也。”毛嫱是我国古代的美女,《庄子·齐物论》中就说:“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还有《荀子·正论》、《管子·小称》、贾谊《新书·劝学篇》、《淮南子·修务训》中也都曾提到西施的名字。然诸子之书只说西施是个美女,一句也没有说到与吴越之战和范蠡有何关系。这说明美女西施虽实有其人,但不仅与吴越之战无关,亦与范蠡无涉,至于二人泛湖而去更属子虚乌有了。

首将西施与吴越之战牵合起来,并说她随范蠡而去的,是东汉末赵晔的《吴越春秋》和袁康的《越绝书》。《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云:“越王谓大夫种日,孤闻吴王淫而好色……乃使相者(于)国中,得苎萝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郑旦,饰以罗毂,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而献于吴。”同书《勾践伐吴外传》云,越灭吴后,范蠡“乃乘扁舟出三江,入五湖,人莫知其所适”。《越绝书》卷十二、卷十四也有类似的记载,不过较为简略。这两部书的作者与西施为同乡,可能得之乡里传闻,始把西施写入吴越之战,将她作为一名女谍献于吴王。但书中并无与范蠡一同泛湖的情事。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现在不少文章常引用据说是《越绝书》或《吴越春秋》中的一段话:“西施亡吴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经查原书,并无此语。西施随范蠡泛湖,只是后人的影撰,实际上并无其事。

泛湖说始于何时

在我国历史上,西施的结局一直是一个谜。史书上只说她在吴亡后不知所终,人们同情她,关心她的命运,至唐宋时,对她的下落遂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猜测,散见于一些笔记及诗词曲中,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返乡说

公元前473年,越兵攻入吴宫时,夫差携西施、郑旦逃入后苑,越兵见二女灿若神女,“望而不敢侵”,她们并未遭乱兵杀害(见王嘉《拾遗记》卷三,《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042册)。后夫差自杀,她们还活着。至于西施的下落,史书则没有一点记载。到了唐初,诗人宋之问在《浣纱篇·赠陆上人》诗中说,她在吴亡后回到了故乡若耶溪。诗云:“一行霸勾践,再笑倾夫差。艳色夺人目,效颦亦相夸。一朝还旧都,靓妆寻若耶。鸟惊人松网,鱼畏沉荷花。”写西施到吴国走了一趟,笑了一笑,就使勾践称霸,令夫差亡国了。多年后归来,依然落雁沉鱼——很美。这是当时的民间传说呢,还是别有所见,就不得而知了。

二、被杀说

当西施入吴时,伍子胥曾忠言进谏夫差说:“臣闻贤士国之宝,美女国之咎,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这恐怕是最早的女祸论了。自古以来美女都遭受恶名,不得善终,西施也难逃此命运。唐代诗人崔道融就曾为她鸣不平说:“宰嚭亡吴国,西施陷恶名。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西施滩》)到了宋代,就出现了吴亡后西施被杀之说。姚宽在《西子归宿》中引《吴越春秋》说:“吴国亡,西子被杀。”(见姚宽《西溪丛语》卷上)我们查阅《吴越春秋》,并无此语,但可以说明在宋代已出现了这种说法。与姚宽同时的董颖写得更加具体。他在大曲道宫《薄媚·西子词》第六支曲子《歇拍》中说,西施在灭吴后,“尚望论功,荣归故里”,但越人怕她迷惑越王,便“从公论,合去妖类”,被自己人用丝带勒死了,“竟殒鲛绡,香骨委尘泥”(见《全宋词》),做了女祸论的牺牲品。还有宋罗大经《鹤林玉露》说,范蠡在灭吴后,惧西施“复以蛊吴者蛊越”,于是便“挟之以行,以绝越之祸基”。这是范蠡去越,而未尝忘越也。后来范蠡是否杀西施没有明说,然“挟”与“携”,一字之差,情意迥别,仍是女祸论的翻版,且涂上了一层忠君的色彩。王荆公《宰嚭》诗云:“谋臣本自系安危,贱妾何能作祸基。但愿君王诛宰豁,不愁宫里有西施。”公正地指出吴国之亡,罪责不在西施,其见解比之道学家的罗大经高明多矣!

三、泛湖说

范蠡功成之后,为了避祸泛湖而去,这在正史上是有记载的;西施在吴亡之

后,去了哪里,则未见记载。将二人牵合到一起,说他们一同泛湖而去,从现存的文献记载来看,最早当起于陆广微的《吴地记》。《吴地记》卷九引《越绝书》云:“西施亡吴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587册)这里的“复归”,暗指西施原属范蠡,“同泛”则表明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成为后来《浣纱记》的张本。但查《越绝书》并无此语,这可能是唐代民间出现了这种说法,而被《吴地记》所采纳。与此同时,杜牧在《杜秋娘》诗中也说“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更扩大了这种说法的影响。史载范蠡灭吴后,“乃乘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史记·货殖列传》)鸱夷子皮是范蠡适齐后的外号。杜牧的“一舸逐鸱夷”,便被理解为是西施追随范蠡乘扁舟泛五湖而去了,随着诗句的流传,这种说法传播极广。

至元明时,西施故事在民间已流传了一千余年。民间流传也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人民群众不忍这位绝代佳人遭受悲惨的结局,为了寄托他们的同情和愿望,不断增饰加工,情节比史书上的记载更加丰满。元杂剧中有关汉卿的《姑苏台范蠡进西施》,赵明道的《灭吴王范蠡归湖》等,至明代有梁辰鱼的《浣纱记》,汪道昆的《陶朱公五湖泛舟》等,共中影响最大的当推《浣纱记》。

《浣纱记》依据旧本改编而成,是一部长达45出的爱情悲剧。写范蠡游苎萝村,与西施在村头溪水边相遇,一见钟情。分别时,西施赠范蠡溪纱一缕,作为定情之物。后风云突变,越国被吴国打败,范蠡随越王勾践去吴为奴三年,受尽屈辱,被赦回越。范蠡牺牲个人私情,劝说西施到吴国去,临别时将溪纱一分为二,二人各持一半。西施入吴后离间吴国君臣,三年后越国反攻,占领吴宫,夫差自杀。灭吴后,范蠡功成弃官,携西施而去,二人在太湖舟中成婚,又取出溪纱,一同泛海而去。

《浣纱记》是第一部用昆曲演唱的传奇。随着昆曲兴起、繁荣,其中的《拜施》、《分纱》、《进美》、《采莲》等出,一直在舞台上传唱不衰,这使范蠡、西施相爱的故事广为传播,后来民间流传的西施故事,即多源于此。明代学者胡应麟说:“今诗家万口相承,即蠡无此事,难乎免矣。”(《少室山房笔丛·艺林学山七》)由此可见,泛湖说实始于唐而盛于明,是由诗歌、戏曲传播而深入人心的。

西施死于水

西施随范蠡泛湖而去,至明代虽盛传一时,但没有任何文献根据,总是一个缺憾。明清两代是我国考据学从萌芽到兴盛的时代,这个问题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兴趣和关注,如杨慎、陈耀文、王世贞、胡应麟、张燧等,他们查考原书,考证事情的始末,终于发现西施是被沉水而死的,随范蠡泛湖而去实是误解和附会。

最早提出西施死于水的是著名学者杨慎。杨慎在明代以博洽著称,他读书多、见闻广,又好疑多思、喜欢考证,他在《丹铅总录》卷十三“西施”条中说:

世传西施随范蠡去,不知所出,只因“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之句而附会也。予窃疑之,未有可证以折其是非。一日读《墨子》曰:“吴起之裂,其功也;西施之沉,其美也。”喜曰:此吴亡之后西施亦死于水,不从范蠡去之一证。墨子去吴越之世甚近,所书得其真,然犹恐牧之别有所见,后检《修文御览》,见引《昊越春秋一逸篇》云:“吴亡后,越浮西施于江,令随鸱夷以终。”乃嗟曰:此事正与《墨子》合,杜牧未精审,一时趁笔之过也……既又笑曰:范蠡不幸遇杜牧,受诬千载,又何幸遇余而雪之,亦一快载!

(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55册)

杨慎所谓的附会,是指越王进献西施、郑旦给吴王时,伍子胥忠言进谏被杀,吴王用鸱夷(一种做成鸥鸟形的革囊)装着子胥的尸体,投于江中。子胥随流扬波,依潮来往。“随鸱夷”者,原指随子胥。张燧在《千百年眼·西施不随范蠡》中说:“子胥之被谗,西施(与)有力焉。子胥死,盛以鸱夷浮之于江。今沉西施干江,所以谢子胥也。”(见《四库禁毁书丛刊》史64册)但范蠡去越,变易姓名,自号鸱夷子皮,乘扁舟浮于江湖。至杜牧诗“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因鸱夷之相涉,流俗遂误以胥为蠡,出现了范蠡载西施之说。这就是堕后人于疑网的原因。故明清人多认为“范蠡载西施之妄”,乃“出于杜牧之诗”(见陈绛《金罍子·越沉西施于江》,《续修四库全书》第1124册),这大致是不错的。

杨慎提出“西施死于水”后,陈耀文在《正杨》中提出不同意见,认为这是杨慎杜撰古书以欺人。他说:“逸篇者,出何典记耶?”(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56册)我们查了据法兰西国家图书馆藏敦煌唐写本影印的《修文(殿)御览》(见《续修四库全书》第1212册),没有找到《吴越春秋·逸篇》,这是因残卷,《吴越春秋·逸篇》不在其中呢,还是杨慎造假欺人,难以确定。但《墨子》一书现存,在《墨子·亲士篇》中有以下的话:“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沉,其美也;吴起之(车)裂,其事(功)也。”可以证明西施是被沉江而死的,并非欺人之谈。俞弁十分赞成杨慎的说法,在《逸老堂诗话》中说:“西施之终,不见于史传,古今成谓其从范蠡五湖之游,今乃知其终于沉,可以为西子浣千古之冤矣。墨子,春秋末人,其所言当信。”(见《历代诗话》卷下)墨子与西施生活的年代相近,他的记载应是最得其真,也是最可信的。

同时,这也不是孤证。在唐代与泛湖说并传的就有沉水一说。如皮日休《馆娃宫怀古》:“不知水葬归何处?溪月弯弯欲效颦。”李商隐《景阳宫井》:“惆怅吴王宫外水,浊泥犹得葬西施。”《失题》:“莫将越客千丝网,网得西施别赠人。”可见言西施被沉于水的不止墨子一人。后来元人杂剧中有《范蠡沉西施》、《浮西施》等,都是演范蠡沉西施于湖的故事,《倒西施》还说范蠡亲手杀了西施,断所赠纱,数其罪,盛以革囊而沉于太湖之渊。明清小说中,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和艾衲居士的《豆棚闲话》中也都以西施沉水作为结束。至清代,一些搞考证的学者遂都认为西施是死于水的。如杭世骏在《订讹类编》卷二《西施无泛湖事》中说:“升庵引《墨子》及皮、李诗,以证西施之沉江,确不可易。至杜牧诗有一‘舸’字,明系误用,不得为之曲解也。”从文献根据和致误原因来看,西施死于水是确凿无疑的,这也从反面证明了泛湖说是不可信的。

尽管如此,西施随范蠡而去一说,依然受群众欢迎,广为流传。这固然是因为人民群众同情西施,不忍让她去死,同时作为文学作品看,“作随蠡去更好,更有趣,沉江何益也”(张燧:《千百年眼·西施不随范蠡》)。还有人认为“英雄美女,携手天涯,真是太理想了”,写西施被杀,“这实在是很煞风景的话”(止庵:《如面谈·西施的结局》)。但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上的西施却并无与范蠡泛湖而去的事,我们应将历史与文学区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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