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霍去病墓石雕群在我国雕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代表了汉代博大雄强、浪漫包容的审美追求和时代精神。本文主要阐释了石雕的艺术特色和美学价值,以发掘其对当代造型艺术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霍去病墓石雕;艺术特点;美学价值
霍去病(公元前140—前117)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人,西汉名将,能征善战,六次奉御命出征,均获大胜,被封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封冠军侯。元狩六年,因病去世,年仅23岁。汉武帝痛失爱将,不胜悲悼,为表彰其战绩,缅怀其功业,特赐陪葬茂陵。霍去病墓位于茂陵东约1公里处。霍去病墓的记载最早见于《史记》,《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骠骑将军……元狩六年而卒。天子悼之,发属国玄甲军,陈自长安至茂陵,为冢象祁连山”。墓冢模拟祁连山,墓上遍植林木。封土上散置着17 件石雕:动物石雕共 14 件。其中 3 件组合形石雕:马踏匈奴、野人抱熊、怪兽吃羊;11 件单体石雕:卧马、跃马、卧牛、伏虎、卧象、卧蟾、龟、石人、1 号鱼、2 号鱼、野猪。另有 3 件刻字石刻。关于石雕的最早记载见于《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司马贞索引姚氏案,曰:“冢至茂陵东北,与卫青冢并。西者是青,东者是去病冢。上有竖石,前有石马相对,又有石人也。”。石雕为霍去病陵墓造势,既彰显出墓主人霍去病的英雄气概,又突显出陵墓庄重大气,与陵墓祁连山的造型相呼应。霍去病墓前石雕群是目前我国发现的古代陵墓石雕中时间最早、保存最完整的石刻艺术品。
一、艺术特点
西汉初年,统治者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社会得到稳定和发展。汉武帝时期,抗击匈奴,开拓边陲,打通西域,各民族间交流频繁,囯力强盛。大国气象在霍去病墓石雕群中得到了生动的展现。
汉武帝时开辟疆土,为永绝边患,马成为重要军需。据记载汉武帝在得到西域进贡的汗血马后,曾作《天马歌》来表达对宝马的喜爱。在霍去病墓前石雕群中,马也多次以典型的艺术形象出现。《跃马》、《卧马》、《马踏匈奴》,三马一动一静一立,形成动势。展现了从备战到作战再到取胜的过程。其中《马踏匈奴》最具代表性,表现最为精细,该石雕高190厘米,长168厘米。马蹄下的匈奴人仰卧地上,面目清晰可见,左手握弓,右手持箭。马昂首而立,肌肉丰满,尾长拖地,马腿如四根石柱与马身浑然一体,造型古朴。《跃马》长240厘米,高度150厘米。雕塑中马的五官和四肢以及一些突出的琐碎高点用浮雕表现。从跃马的侧面看,一些细节,如马的眼睛、鼻孔、耳朵、尾巴等,被夸张地作了压缩处理,使其概括于整体中。躯干包括身下的石头不掏空,保持了圆雕的造型,整个造型整合成一个团块结构。马的外形线条自由流畅,增强了石雕形体的视觉张力。动静结合的造型,宛若身临其境。
《卧牛》石雕长260厘米,宽160厘米。身体中间微陷,臀与头微扬。表现背部起伏扭转和脖子处的进食等细节处严谨生动。《伏虎》石雕长200厘米,宽84厘米。身体紧贴地面,尾巴卷曲在背上,只刻画髋部而不刻画爪子,前腿紧紧并拢。仅在头部略加勾勒,再在身上刻出几条斑纹阴线,用简练的线条刻画虎身的斑纹。老虎捕食猎物的形象跃然而出。整体雕刻简洁概括。《怪兽吃羊》石雕高274厘米,宽220厘米。采取浮雕手法,利用石材自身裂纹走势,雕饰出吞食小羊的怪兽,紧张情节隐现于石块中。
霍去病墓石雕作品都是利用巨型石材的天然形状,稍加雕琢,因形取势。但其造型特点也各有不同,大体可以分为三大类型。其一为大刀阔斧地劈削出外轮廓,概括勾勒出物象的基本形象和体面关系的,如《石龟》、两件《石鱼》。其二为形象明确,外轮廓形态具体,浅浮雕表现局部形体,阴线划刻部分细节,如《野人抱熊》、《怪兽吃羊》。其三为刻画深入写实,轮廓流畅,形象清晰,肌肉和筋骨的结构变化肯定到位,体积感强,如《马踏匈奴》、《跃马》、《卧牛》、《伏虎》等。以圆雕为主,辅以浮雕、线刻,在关键部位略施斧凿,夸张简练。
石雕作品在保持石料的自然形状的基础上,圆雕、浮雕和线刻相结合。利用原石块形象与质地,扼要地雕刻出关键性的细部。成品中留存构思的“草图”感,使作品稚拙而有生气、借自然之势表达生气,因势取形。着力突出不同对象形体、习性的特征。对形体的刻画大胆准确,充满想象力的块面处理,使造型显得单纯简练朴实。在不同的物象表现中显现出内在的和谐、动感和力量。恰到好处的处理面与线 、粗与细 、 简与繁的关系。石雕群在关注单体雕刻作品的同时,充分考虑了雕塑所处的环境和主题思想,既有总体的气势又有单体的稚拙。充分发挥石头刚硬坚强的材质特点,给人以稳重的视觉冲击感的同时,纪念碑式地展现了霍去病的赫赫战功和汉代的博大雄強。
二、美学价值
汉代是中华文明史上的一座高峰。汉代造型艺术融合了夏商周时期的意象造型因素,以及周边其他民族的造型特色,呈现出兼容并蓄、沉雄博大的意境。西汉霍去病墓石雕群比较典型地体现了汉代造型艺术的美学特点,并为后世树立了多重的美学范式。
霍去病墓前石雕体现了“天人合一“的审美理想。霍去病墓是与博山炉等器物设计手法相同的一座人工山。石雕以山体为基座,蓝天为背景。冢上杂植苍松翠柏,并于山麓草坡之间,散置大型石刻,以模拟深山密林。石雕与山体融合,以整体为美,简略细节,赋予陵墓以天然气象。借用自然环境彰显作品的选择性和包容性,深化作品自身表述的有效性。整座陵墓虽为人工设计,却自然和谐,弱化了人工雕琢的痕迹,尊重时间和自然对作品的锤炼。石雕群与环境独特的布局方式,开创了“似墓似山” 的陵墓封土新形式。汉代厚葬之风盛行,陵墓雕塑成为厚葬之风的重要表现形式。这种在陵墓之前放置石人石兽来强化陵墓氛围的风气,为后世帝王陵墓艺术所继承。
“天人合一”的概念最早是道家思想家庄子发展的哲学思想体系,并由此构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主体。减弱“人工”的痕迹,在“自然”客观规律的基础上,顺势而为。顺乎自然规律,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道家的审美理想是心与物的统一,达到一种“虚”“静”“明”的自由审美境界。庄子主张把自我同化于自然整体,认为最高的艺术境界是同于自然的无我,一种“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的境界。
霍去病墓前石雕因石赋形,取象用意的艺术语言,成为汉代雕塑雄浑的写意风格的代表。借《跃马》《马踏匈奴》等典型的艺术形象,诗性的表现英雄战功。因材雕刻,使雕塑更具感染力,成为神韵的物质化载体。
关于霍去病墓前石雕的刪繁就简的雕刻手法,存在两种看法:有学者认为有意为之;也有学者认为是霍去病英年乍逝,修墓工期短,无意而为。无论何种原因,作品最终呈现出的是具有代表性的写意风格。表现的动物和人物不是其客观原型的真实写照,而是一种超越客体的永恒性的追求。不仅是中国特色纪念碑式雕塑的代表,也成为楚汉浪漫主义写意风格的杰作。
中国传统文化的“写意”精神,是从主观的“心象”自觉感悟自然客观的“物象”,把自然的“物象”提升到 “以心感物”的精神境界。这种对物象的认知方式,带有浓厚的主观色彩和即兴情绪。雕塑艺术中“因势象形”成为写意精神的具体表现手法。
石雕作品用“比喻“、”借用“的手法,托物言志。首先霍去病墓是一座人工假山,假山的设计不仅象征性再现墓主征战建勋的环境,也暗喻仙山。霍去病墓”为冢象祁连山“,汉代是神仙信仰大发展的时期,出现了诸多与神仙信仰有关的美术形式,包括蟾蜍等动物,昆仑蓬莱等山岳。颜师古注《汉书》霍去病传指出“祁连山即天山,匈奴呼天为祁连。”现当代学者们也从文献学、语言学、考古学等方面证明了“祁连”即“昆仑”,而昆仑山即天山、仙山。有些学者认为汉武帝征战的原因之一,是从西方获取“天马”,以实现升仙之梦。其次石雕作品选取典型的艺术形象,言简意赅地赋予雕塑丰富的内涵,留给观者无限想象的空间。如作品选取“马踏匈奴”“跃马”等典型形象,象征英雄浴血奋战、驰骋沙场、开疆辟壤。
霍去病墓前石雕群不仅代表了汉代博大雄强、浪漫包容的独特审美追求和时代精神,而且在中国雕塑史上也具有重要地位。其丰富的想象力和包容自信的创新精神和创作意识对当今的造型艺术仍具有积极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2005.
[2]贺西林,“霍去病墓“的再思考[J]美术研究,2009
[3]孙琳,霍去病墓石雕艺术风格的再探讨[J]美术与设计,2016
注:该论文为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课题SGYYB2017-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